什么时候开始桃花=桃花运了
下班前,同事边收拾边念叨,明天出差是不是穿一件风衣就够了:“天气预报说,要冲30℃了,太阳下单衣就够了吧?”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说起桃花,就自动关联到“桃花运”,并由此产生了一堆和爱情相关的“周边”呢:招桃花、滥桃花、桃花妆……
更夸张的是,前段时间,“男生患上桃花癫感觉全校女生都喜欢自己”上了微博热搜,这里的“桃花癫”,说的是一种双相情感障碍导致的躁狂发作,但因为主要发作于春天,又和“钟情妄想”等相关精神疾病相关,被赐名为“桃花癫”。
我翻阅了很多典故,也采访了一些专家,大部分人说起桃花在文学界的名气,都会提到那首《诗经·桃夭》。
在周朝,人们往往会挑春光明媚时让姑娘出嫁,于是有了这首赞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3月的桃树含苞满枝头,花开灿烂如红霞。花也似的姑娘要出嫁,祝福你建立一个和美的家!
这首诗通篇以桃花起兴,以桃花喻美人,也让桃花第一次在文学上有了自己的意义。
春秋时的息妫因容貌甚美,死后葬于“桃花洞”旁,也被称作“桃花夫人”。清代姚际恒在 《诗经通论》中说:“桃花色最艳,故以取喻女子,开千古词赋咏美人之祖。”
从颜色和形态看,桃花颜色,花瓣轻盈,像极了粉面红腮的美人,一如阮籍所叹“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二如曹植所写“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面若桃李”“杏眼桃腮”文人多以此来比喻女子形象,但真正说到把桃花带火的“美妆博主”,不得不提梁简文帝萧纲。
他在《咏初桃诗》中一句“若映窗前柳,悬疑红粉妆。”开启了以桃花比喻女性妆容的先河,在南北朝时期,便有了以“桃花面”、“桃花妆”命名的妆容。
当时的姑娘,多以鹿角粉为原料,掺入朱砂,将胭脂调匀掌中,施以两颊,宛若醉酒后微微呈现出的桃粉色,正可谓“妆成桃殷红,黛起草惭色”。
除此之外,桃花还成了女子美容用品,在社会上广为流传,取桃花和雪水洗脸,可以让皮肤柔软有光泽,又称作“桃花靧面”。
到了唐代,姑娘们还将桃花作为装饰,插在头上,别在腰上。在王仁裕的《开元天宝遗事》里,唐明皇便亲自折下御苑的桃花插在贵妃的冠上:“此个花尤能助长娇态也。”
和女性有关的某些物象也渐渐以桃花命名,比如“桃花癸水”,也就是现在大家所说的“例假”,张泌在《妆楼记·红潮》中曾解释道:“红潮,谓桃花癸水也,又名入月。”
唐朝诗人崔护清明时去城南郊外游玩,发现了一个被桃花掩映的农家,口渴的他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位少女小心地打开了门,把他迎进院子。
休憩间,姑娘靠着院子里的桃树,娇憨地笑着,一下子抓住了崔护的心。两人肉眼可见地对彼此有好感,但谁也没点破,坐了一会,崔护找不到理由留下,只能告辞离去。
第二年,又是桃花盛开的日子,崔护故地重游,找到那户人家,却发现门上了锁,失望的他拿起笔,在左扇门上写下了一首《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几天之后,崔护又路过这户人家,隐隐听到屋里传来哭声,他上前敲门,开门的却是一位老爷子。
原来,自崔护走后,少女时常叹气,精神恍惚。前几天看到崔护写在门上的诗句,想到两人又错过了,更是思念成疾,不吃不喝后香消玉殒。
听到这里,悲愤交加的崔护央求老爷子带他去见少女最后一面。走到屋内,看妹纸躺在床上,真的没了动静,崔护无法自制,抱住她哭道:“我来了,我来了。”
未曾想,少女听到爱人呼唤,缓缓睁开了眼,老爷子在惊喜之余,立马答应两人婚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个被唐代孟棨写在《本事诗·情感》中的故事,后在宋代被改编成话本《崔护觅水》,从元代杂剧白仁甫、尚仲贤的《崔护谒浆》到明代孟称舜的《桃花人面》,从清代曹锡黼的《桃花吟》到现代戏曲名家欧阳予倩的《人面桃花》,都是以其为背景进行的二创。
虽然现在看,故事情节经不起推敲:真心喜欢,你一年里都不再去一次非要等到第二年春天?但也着实证明了《题都城南庄》的流传之广——这也是“人面桃花”的由来。
在唐代,桃花的文化意蕴更是被挖掘、放大,据相关记载,唐代和桃花相关的文学作品就有1500余篇之多,诗歌中大量使用桃花比喻爱情,为之后“桃花眼”“桃花运”的说法,奠定了深厚的民间基础。
比如苏轼在《上巳日与二三子携酒出游》中写道“映帘空复小桃枝,乞浆不见应门女”,这里讲的便是“艳遇”。
还有人直接引入“人面桃花”的说法,表达对于往日恋情的无尽怀恋,例如范成大的《满江红》:“却忆去年今日,桃花人面依前好”,陆游的《春晚村居杂赋绝句》:“一篙湖水鸭头绿,千树桃花人面红”,柳永的《满朝欢》:“人面桃花,未知何处,但掩朱扉悄悄”。
到了明清,人们不仅将桃花与貌美的女子、美好的爱情关联在一起,还衍生出别的含义。桃花易逝、花叶凋零,常常被喻指为“桃花红颜”在时代动荡下的个人命运。
《红楼梦》中林黛玉一首《桃花行》写于初春时节,万物更新,黛玉以花喻人,通过鲜艳明媚的桃花映衬出人物孤独、哀怨的情感。
黛玉刚入住大观园不久,贾宝玉在沁芳桥畔的桃花树下看书,一阵风吹过,将桃花吹到了贾宝玉的身上、树上、地上,贾宝玉便用衣襟将花兜了起来,送到池边时恰巧遇上担着花锄的黛玉。黛玉便教给了宝玉葬花的办法,共读西厢、共葬落花,宝黛两人借此为由便亲近起来——桃花堪称见证了两人春心萌动的全过程。这也为之后那首耳熟能详的《葬花吟》打下了铺垫:“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在历经大观园种种变故,海棠诗社散了一年后,黛玉在众人面前作了这首《桃花行》。
众人见这首“桃花诗”好,便建议将海棠社改为“桃花社”,只有宝玉看了并不称赞,反而滚下泪来。
作为帘中人的他们,对帘外象征着爱情和幸福的桃花掌控无力,虽是“万物逢春”,却已颓向凸显。贾府早已不同往昔,大观园由盛转衰,孤苦无依如黛玉,也无法抓住宝玉的爱情,只能用桃花来寄托自己飘零的命运。
除此之外,以桃花暗喻命运的文学作品还有很多,比如,李渔曾在《闲情偶寄》中点出:“色之极媚者莫过于桃,而寿之极短者亦莫过于桃,红颜薄命之说,单为此种。”
清代孔尚任写的传奇剧本《桃花扇》便以“东风桃李花之姿”的秦淮名妓李香君为主线,讲述了其宁折不弯的一生。在《桃花扇》的结尾,李香君为了爱情和理想血溅宫扇,斑斑血迹犹如桃花般盛开在扇面,成就了名动天下的“桃花扇”。
“儿女弄清一笔销,桃花扇底送南朝。扯碎扯碎一条条,再一番鲜血满扇开红桃。”时隔百年,由西安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同名电影《桃花扇》登上大银幕,成了新中国影坛上第一部“才子佳人”的古装故事片。
前几天,在外地的闺蜜说,给我网购了一棵树,让我一定要在10平方米的出租屋好好养,“放东南角,吸日月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