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蕾:向女性癫痫“魔鬼”宣战|四川“最美科技工作者”
陈蕾,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副院长,高原健康联合研究所所长,神经内科教授,博士生导师。在癫痫领域的研究成绩突出,主编全球首部《女性癫痫》学术专著,填补该领域空白。先后荣获中华医学青年科技奖、四川省杰出青年科学技术创新奖、四川省医学青年科技进步一等奖、美国医学研究联盟国际学术奖等奖项,被推选为国际抗癫痫联盟教育委员会委员、中国抗癫痫协会青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等。
5月29日,第四届四川“最美科技工作者”发布仪式暨5·30“全国科技工作者日”四川启动仪式在成都举办,仪式上十位来自各个领域的科研工作者被授予了2022年“最美科技工作者”称号,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副院长、高原健康联合研究所所长,神经内科教授,博士生导师陈蕾就是其中之一。
近日,封面新闻专访了这位十年专注于女性癫痫研究工作,对我国相应人群作出巨大贡献的医生兼科研工作者。陈蕾讲述了如何一路披荆斩棘,向古代西方人眼中的“魔鬼”——癫痫宣战,为填补全球女性癫痫领域研究空白,造福女性癫痫患者群体贡献力量。
癫痫,尤其是女性癫痫生育健康问题,是陈蕾最近13年以来最重要的工作。但在她选择女性癫痫这一方向时,相关研究在我国尚属空白,没有任何经验可借鉴。为什么要选择踏入这条在当时国内尚无人涉足的研究道路?陈蕾给出的答案很简单:“对病人的责任心。”
一切始于2010年,当时陈蕾攻读完癫痫方向的博士学位,并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新生命。而在华西附二院产检时她发现,并不是每一个准妈妈都是满怀幸福地期盼着孩子的诞生。
“医生我有癫痫,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有问题?会不会遗传?”“我有癫痫会不会导致畸胎?”“我在服用癫痫药,宝宝生下来之后能不能母乳喂养?”……
在产检就诊的过程中,陈蕾遇见了不止一位被癫痫困扰的孕期女性向妇产科医生寻求帮助,但作为癫痫领域的专业医生,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这些问题。而她在咨询了周围的医生前辈后,也没得到明确的答案。至此,还未正式在门诊工作的陈蕾开始担心,当自己坐诊时该如何对有此困扰的病人负责?
随后在老师的鼓励下,尚处于“月子”期间的陈蕾决定开始查阅一些女性癫痫相关的文献,增加自己对女性癫痫的了解。为了把这些文献的知识点串联总结起来,分享给身边的老师、同事,她一边阅读文献,一边对其中的重点内容做了文字记录。
在这份“女性癫痫知识笔记”完成后,因为希望它能帮助更多医学界的同行或是癫痫患者,陈蕾打算让它作为学术文章发表,但当时没有期刊能发表这份超17万字的“大部头”文章,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联系了人民卫生出版社,不料很快就顺利出版了《女性癫痫》这本全球首部女性癫痫疾病相关的学术专著。
《女性癫痫》出版后带来的“回响”,则成了陈蕾在“女性癫痫”这一研究领域前进的动力。据她回忆,当时很多准备怀孕或是生孩子的癫痫患者得知她撰写了这本书后,都专程前来请她问诊。这让她看到了更多我国女性癫痫患者的困境,开始思考进一步的研究工作。
后来的十多年里,她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了女性癫痫患者的相关研究中,围绕女性癫痫这一难题,主持纵向课题30余项,发表论文百余篇,包括第一及通讯作者论文73篇被SCI收录,主编译专著5部,参编国家规划教材及临床诊疗指南各3部,授权国家发明专利8项,软件著作权6项,并在四个方面取得重要研究成果,目前其成果评价总体达到国内领先水平,部分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期间,她还首次证实“多囊卵巢综合征”可加重癫痫发作,率先制定了针对“多囊卵巢综合征”的“三早”方案;她首次发现心脏卵圆孔未闭是癫痫发生和耐药的独立危险因素,创新卵圆孔未闭封堵手术以及相关新机制;她研发了疾病发作与预警可穿戴检测设备,使癫痫女性孕期发作疾病有预警和报警;她建立疾病耐药性及快速监测方法,患者孕期癫痫发作率、死胎率、畸胎率均下降一半以上.....
回望过去的坚持和成果,陈蕾谦虚地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在“女性癫痫”这条在以前可以说是“孤独”的研究道路上,总有病人的好评、感谢鼓励着她前行,克服重重困难取得宝贵成果,最终促使这类研究工作被重视认可,让女性癫痫患者在面对生育问题就医时能得到专业的帮助,实现自己最初从医时的理想。
除了积极进行女性癫痫相关科学研究,在日常生活和门诊工作中,陈蕾也尽己所能地向女性患者及其家属传递更多专业知识,消除人们对此疾病的恐惧与偏见,让更多无助的女同胞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2019年,在北京飞往新西兰的航班上,陈蕾曾紧急救治了一名突发癫痫的女孩。在救治后,她本想了解女孩的病情,但女孩不愿意说。于是陈蕾耐心开导,最终让女孩说出了自己出现的发作症状。
了解情况后,陈蕾给女孩介绍了医院就诊的程序,希望女孩回头能做进一步检查。没想到,回成都之后不久,女孩就从北京专程找上门来,“你在飞机上给我说了很多,我觉得要正视这个病,积极治疗不能逃避,于是就来了。”对此,陈蕾感到很欣慰:“病人因为我们愿意敞开心扉,不回避病情,我觉得很开心。”
这次飞机上的紧急救助和现场科普只是陈蕾为广大女性癫痫患者谋求幸福所作众多举措的一个缩影,实际上,她的成果已推广覆盖全国25个省份60家医疗机构,惠及癫痫女性20万人,同期还培养了大批优秀癫痫疾病诊疗专业人才。
当下,陈蕾每天依然在为推动我国女性癫痫研究向前进步忙碌着。进行临床诊疗和科学研究、关注国内外相关研究进展、培养领域内专业人才、为患者科普癫痫知识......这一项项工作将她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本次采访,也是她刚下飞机前往学术交流的路上进行的。
对此,陈蕾表示虽然每日忙碌,但自己的工作能帮助很多人,这让她感到人生充实而快乐,而在推动癫痫相关研究一步步拓展,比如建立疾病耐药性及快速监测方法,帮助孕期患者降低可能面临的危险,或是率先完成出台中西结合癫痫的规范诊疗标准,为中医结合标准化诊疗癫痫患者奠定基础......这些种种工作也让她不断保持着科研热情。
在未来,除了继续优化疾病耐药性及快速监测方法,推动中西结合的癫痫诊疗规范化发展外,陈蕾还将致力于攻克癫痫预警难题,以及开辟治疗癫痫的新手段,“期望能从患者的心脏、肠道等部位多维度、系统观地去治疗癫痫。如果能从外周器官调控,影响癫痫的发生,并将相关技术推广出去,未来癫痫患者的经济负担应该会下降很多,这让相对贫穷的患者也能得到合理的治疗。”
对于获得“最美科技工作者”,陈蕾在采访中不仅表达了对获奖的激动和工作被认可的高兴,还始终心系患者,表示:“通过这次的发布仪式和相关宣传,希望能让更多人对癫痫有新的认识和看法,消除对女性癫痫患者的偏见,比如意识到大多癫痫患者也可以生育健康后代。”